人到了一定的年紀會常常懷念,常常夢到以前的事,高中懷念國中,大學懷念高中,當兵懷念大學,出了社會又懷念當兵大學的日子,很多事情在當下都想不透沒感覺,但等到過了那個時期進入下個階段,就會頓時豁然開朗,今天分享一下離我最近的當兵時期。大家都知道,只要有一堆當過兵的男生聚在一起的場合,當兵的狗屁鳥事就開始批哩啪啦永遠聊不完,覺得10幾年的學生生涯都沒有當兵那短短的一年精彩,雖然固然值得回憶,不過也下了共同的結論:"只想回憶但不想回役"。


退伍已經一年多,很多小事情還是歷歷在目,有時候在夢中還會夢見海的天際線在我眼前上下搖擺,我很喜歡大海,很幸運的是又抽到了海軍,更幸運的是抽到艦艇兵,這是非常難得親近大海的一次機會,雖然船籤很多人都不願意抽到,但我卻相反的很想抽到,人生哪有甚麼機會可以登上中華民國的作戰艦艇阿?雖然船上的學長學弟制非常重是眾所皆知的事情,所以我早已做好"被電"的心理準備登上了蘇澳軍艦的梯口。


<菜就是該死>
剛上船的我們要完成報到手續,簽到了副艦長那裡,副長說了句讓我很感動的話"只要有誰敢動你們,跟我講!",當時菜...不懂得甚麼叫官腔,只覺得不安的心總算可以稍微放下。船上的世界徹底的跟外界隔閡,看到學長長官經過一定要側身讓道(其實只有對剛上船的菜鳥特別要求),學長長官可以完全不留情面的罵你羞辱你,因為你菜,軍中的手則菜就是該死,而且是越菜越該死,剛上船的那個禮拜幾乎每天被罵又沒有假可以放,簡直苦不堪言,而我的同T就成了我精神唯一的依靠。


<同T>
當然不是每個長官學長都是這樣的,船上的好人當然也很多,很幸運的是我的聲納工作班幾乎都是好人,還記得我跟我的同T博義第一天到聲納室報到時,兩手貼緊褲縫腰桿打直兩眼直視正前方的跟永達班長交談,當場把學長們笑壞了...(但不清楚你學長是怎樣的人,這其實是聰明安全的作法),說到我的同T博義,他是個很認真的人,有任務交到手中一定要做到最好,決不摸魚打混,卻也常常累死自己,講白點就是有點ㄍㄧㄥ的人,常常被不知名的學長坳來坳去,連快退伍的一個月感覺還是個剛上船的菜兵,他就是如此有原則的人,所以...他應該很痛恨我這種喜歡打混的人吧!


<暈船>
在新訓中心的時候其實會一直打聽船上的生活,他們說最苦的其實不是學長學弟制,是暈船...,果真一點都不錯,暈船實在是世界超級霹靂痛苦的一件事情,在這個密閉空間又不能離開這裡,唯一能做的就是睡覺,睡飽了這個症狀也痊癒了,到後來我還能有辦法讓自己不暈船,不過修船的時候在陸地停太久了,第一次出任務馬上破功,加上海象非常差,第一次發現原來我的胃酸是藍色的,覺得很漂亮,還盯著袋子欣賞了好久...。


<福利>
雖然規定開船禁止到甲板上,到後來不菜了哪管這麼多,每次下了航行更,我都會走到甲班去欣賞一望無際的星空,夜晚海上的星星多到超級誇張,從海平面開始抬頭看,天空幾乎是白的...,最細最亮的那條是銀河,我想!這就是我當兵以來最大的福利吧!第二次讓我欣喜的事情就是看到成群的海豚在海上跳躍,那天剛好在甲板上操演,讓我生平有機會目睹真正的海豚,如果手邊有台相機...就是完美加上完美了。而我待的兩個駐地蘇澳跟旗津也是非常美麗的地方,他們的美不同,蘇澳是山峰陡峭的美,旗津是淺海沙灘的美,也因為在這兩個地方待過,讓我有機會把這裡玩透透。


<好人學長>
剛上來沒多久第一個交到的朋友是鴻升,跟我一樣義務役的聲納兵,他很愛笑又開朗,常常被他的歡樂情緒感染,記得有次被某個魚雷班長罵到快哭出來時,他笑笑的跑來安慰我說這個人就是這樣,以後你會習慣的啦!讓我覺得超級溫暖,跟他總有聊不完的事情,船上的大小八卦趣事等等,他在我當了半年的兵後就退伍了,少了個可以聊天的伴,覺得他是最讓我懷念的學長。


<有種學弟>
第一次見到梓桓其實很妙,當時覺得莫名奇妙三隊怎麼多了兩個學弟,而且還排在隊伍的正前面,士官長馬上就看不下去破口大罵"你們這些學長在幹甚麼!!!"梓桓跟仕棋上船的時候剛好是過年,所以我們是在過年加菜的飯桌上認識,梓桓是我在船上最要好的朋友,他也玩吉他也很真性情,所以也是批哩啪啦聊不玩的話題,跟他切磋吉他功力大增了不少,在博義眼中他跟仕棋都是非常沒大沒小的學弟,就是那種看到學長也不會敬禮的學弟,但厲害的是他們也很少被罵過,這就讓我百思不解了,梓桓老兄卻說了一個至理名言:"越是怕被罵,越是等著挨罵",雖然覺得在胡扯,但能交到這麼有種的朋友也讓我很有榮幸!最後仕棋跟我一樣在新竹上班,梓桓選擇了留在船上當兵王。


<中士學長>
我們聲納班的有些中士學長其實人不錯,在我剛上船的時候對"中士"這個軍階的感覺超極不好,因為中士=資深=機車,每次被罵幾乎都是被那些別隊的某某中士,不過我們隊上的彥棋是我蠻欣賞的學長,一開始他也是會擺臭臉給學弟看,總是無精打采,博義還偷偷問我這個人是不是有嗑藥?後來熟了覺得這個人仗義直言,敢作敢當,對學弟也不錯,跟他一起工作也有聊不完的話題,從私人感情到船上大小事物(所以聊天也是我當兵最大的收穫),這個人能力不錯,善惡分明,就是固執了點!某些地方跟我有點像。


<班長們>
最後很懷念就是建明跟永達班長,這兩個其實是完全不同種的人。跟建明班長的第一次接觸是上船被他稍微"教育"一番:"你會不會稍息的阿,要不要我敎你?"、"很聰明不用筆記本是不是,記憶很好嘛...",當時覺得慘了...上頭是個機車班長,後來聽某些學長說他人很好,讓我非常懷疑,沒想到快退伍的前一刻才發覺,他卻是我最懷念的長官,他很情緒化,心情好的時候可以亂開玩笑,心情不好時完全變了一個人,他也是口直心快面惡心善的人,在船上人緣非常好,到後來遇到的困難都是他默默搞定的...,所以...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會騙人。而永達班長就是標準的好好先生,剛上船的時候覺得運氣超好,有個這麼好的班長,後來發現其實他有點會坳人,不過很受他照顧也被坳的心甘情願,他是個有點被壓抑的人,做事有熱忱,對長官百依百順,如果我是上級會非常喜歡這樣的下屬。看了很多長官帶兵的方式,其實多多少少總有點收穫,軍中的領導統馭效果可以發揮到及至。


<最苦的真諦>
如果有人問我這輩子最苦是甚麼時候,我會告訴他在我當兵修船的那段日子,第一次把船開到高雄的中船很是新鮮,諸不知這是痛苦的極大值,體力的辛苦我覺得倒是還好,倒是沒了空調冷氣在這個艷陽高照的鐵皮下工作,絕對非常要命!每天的衣服濕了又乾,乾了又濕,髒髒的指甲沾滿油漆的衣服,沾滿鐵銹油漆味的鼻孔,活像個廉價台勞,累歸累,卻也累得過癮,我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耐操,看著學長們各各唉聲歎氣牢騷滿腹我一句怨言都沒,只覺得累也有累的價值,留下我親手的傑作和美麗的回憶就夠了!我沒有留下任何抱怨的回憶!中船的鷹架怪手在我腦海留下了很美好的畫面。


<公差排行>
說到了公差我在心中也列了最不想去的排行榜,第一名絕對是拉纜線公差,纜線很重要徒手搬,運氣好的話還會再手上留下一陀狗屎,而且動作如果不夠俐落不夠積極也會被罵,第二名就是搬菜公差,從碼頭的菜車走到艙內的庫房有一大段的距離,在大熱天出這種公差衣服絕對會濕,進了倉內冷氣又很冷也很要人命,不過這個公差可以練肌肉,當兵久了我覺得手臂粗了不少,而最賭爛的公差第一名曾經給梓桓包了,那個比拉纜線還慘,當時在修船廁所停用,但不知那個冒失鬼還是去上,所以派了公差去挖...@#$%,感謝他幫我擋了這一槍(我會永遠記住這感恩的一槍),沒有他的話這個一定是我來做!至於最爽公差就是壓菜公差,可以騎著機車去營區外的軍市場選購,完了就是自己的時間,穿著軍服搭著往返旗津的客輪有點突兀,但也留下了我曾經走過的印記,我喜歡出來透透氣看看外面的感覺。

不知不覺又打太多了,最常夢到的還是在船上搖擺似夢似幻的感覺,那種與世隔絕的感覺超棒,這條船不敢說多好或有多壞,因為好人壞人各佔一半一半,讓我見識到了原來世界上有這麼王八蛋的人也有這麼溫暖的人,很慶幸我搭過這條船,讓我對旗津蘇澳也產生的特別的情感,每次去這兩個地方常常遇到認識的,這種感覺很妙,也許就是曾經留過的痕跡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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